写出一种植物(文学︱芦苇花儿)

风飘逸，这一处的风景，摇曳在家乡的秋日里。轻柔的芦苇花儿，温煦中有苍凉，像一轴一轴的黄云在斑驳的苇海中涂抹，又像一面又一面旌旗。芦苇花儿不像苇枝那般喧闹，只是在微凉的感觉中，送一丝丝润滑过来。也许，那种油润的梦，那种柔情的话，都活在这里。

我站在芦苇花儿旁边，眼看心感，总觉得芦苇花儿有一种说不清的精魂在眼前飘拂。真的，很少有植物的花儿带给人这种感觉，即便是飒飒秋菊也要输给芦苇花儿。秋菊还是带有些艳的颜色，芦苇花儿的朴素像极了母亲，历经沧桑，还是那般亲切，她浑浊的老眼透溢出慈祥的光芒。

曾记得作家赵太国在《北方冬天的魂魄》中，有这样的句子：那些或老或死或枯或败或眠或藏的动植物，它们枯而不死、退而不败、败而不亡，显示着生命里最本质最优秀的部分。他虽然没有提到芦苇花儿，但哪一字不都是在写它？这也叫荻花的花儿，果然有魂魄在周遭飘拂，我的直觉没错。

芦苇花儿内在最深邃的那份情感，魂系着芦苇的仁心雄魄。细想下去，天地造芦苇，这苇却不干瘪，虽然它腹中空洞却诠释了“空也是富有”的极妙哲理。这也许有些难懂，“空”与“有”本是相反的两极，怎么能搅在一起？但亟待芦苇抽出了芦花儿，我才真正懂得芦苇的气质如心那般空，爱是这般浓厚。

芦苇的心间，盛着一片天，它怕这片天太空寂，慢慢捧出充满质感的芦苇花儿。这花像是人生的彻悟，在黄叶与绿叶中绽放一种白发苍苍的孤独美。

我心中不由得一惊，没有什么比这样的画面更让人感受到秋日之真味了……有什么植物能把毛茸茸的花，撑过一个又一个清冷的秋日，与秋深情地去握手，你来说一说？请不要讲，潇潇冷雨打沧桑，呼呼秋风吹断肠。这一处芦苇，已然跨越清冷，不知是芦苇花儿温暖了阳光，还是落日渲染了花儿？这样的画面，就像写意画中的真情，完全可从情境读到心灵深处。

于是，我顿悟了，芦苇花儿的质朴温暖和坚韧不拔让芦苇获得了达观、博爱的人文意趣。想起芦苇疯长时的湿地：苇叶飙生，苇茎恣意，盛况非凡。千枝万根芦苇铺展得一望无际，像一场声势浩大的合唱，激情而张扬。可如今，芦苇已然颓败，但芦苇花儿用热烈真挚的爱心——将生命的残酷和悲凉改写成诗的礼赞。可想而知，这些荻花终将被风吹尽，将经历无数的悲苦，而它却把微笑的种子播撒在汉江江畔。

我想起一个战友，在遭遇身体误诊、亲人背叛、失去女儿的苦难后，她的心没有灰暗甚至死去，却用自己的爱去温暖一个又一个孤儿。她说，在爱中学会爱，自己很像一捧芦苇花儿。我听后，在感动中就想写这篇《芦苇花儿》。

一个人良知从何处来？生于良心。那么，良心又从何而来？生于不灭的心性。凝思一想，芦苇做到了心要虚，无一点儿渣滓，而芦苇花儿做到了爱无边，无一丝欠缺。宁静、忍耐、安详、谦虚、涵容。可芦苇中的荻花，让我懂得了秋天不是寂寞冷落，也并非万物凋零，这就是芦苇花儿写在时空中的不灭精魂！

今日写芦苇，虽然落入窠臼，但目睹此情此景时灵感顿生，故笔下倾泻之。

（作者系湖北作协会员、中国作家网注册会员、编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