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殖成功的故事(东北“龙兽医”：给牛看病涨粉百万，用视频记录真实农村)

进入丰收季，“龙兽医”更忙了，电话从早到晚响个不停。

秋天正是牛的发情季，母牛是否受孕成功，对以卖小牛犊为生的养殖户来说至关重要。戴上手套，把手伸进牛屁股里，有没有怀孕，“龙兽医”一摸就知道。

“龙兽医”名叫龙殿俊，在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巴彦县龙庙镇，800多户养牛户几乎都认识他。给牛正骨、洗胃、接生，28年来他几乎随叫随到，被乡亲们称为“神医”。

今年5月，龙殿俊的儿子龙宣庆回到家乡，拍下了父亲给牛看病的视频，意外在网上走红，如今，账号“龙兽医”已经吸引了一百多万粉丝。在陪父亲出诊的几个月里，龙宣庆也慢慢解开了心结：从羞于提起父亲的职业，到以他为荣。龙殿俊也因儿子的陪伴变得更有动力，他希望自己能再干20年，继续为周边的乡亲服务。

为什么想要从事兽医工作？如何看待视频走红？未来有哪些规划？10月9日，新京报记者联系到龙殿俊，和他聊聊视频背后的乡村兽医故事。

龙殿俊抱着小牛犊。 受访者供图

“24小时开机，电话一响随时出诊”

新京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事兽医工作的？

龙殿俊：1995年，我从中专毕业后就回到老家当兽医。我小时候，耕地主要靠牛和马，我家里也养了牛。那时候，我就挺喜欢牛的，觉得牛吃得简单，还能挤奶、耕地，干活也任劳任怨。如果牛有啥毛病，我就容易上火（发愁），因为瞅着它很可怜，有点心疼。初中毕业后，受家庭环境的影响，我就去念了畜牧兽医的专科，觉得给牛羊看病也挺好，在农村也算一门手艺。专科毕业后，我就回到巴彦县龙庙镇，开了个小诊所当兽医。

新京报：你平时的工作时间是从几点到几点？

龙殿俊：我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手机24小时开机，只要电话一响，随时出诊。平日里，天一亮就有人给我打电话，夏天大概清晨5点就出诊了。有时候，半夜遇到紧急情况，也会出急诊。可能我平时看病比较靠谱，大伙的牲畜有啥毛病，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我，我也会尽量去。我几乎一年都不怎么休息，只有除夕那天歇会儿，好好吃顿团圆饭。

干这份工作后，我还养成了一个习惯，从来不喝酒。一是喝酒开车不安全，二是随时可能有活儿，怕被耽误了。时间长了，找我喝酒的人越来越少，我也不喝了。

新京报：平时的工作内容主要是哪些？

龙殿俊：其实农村的动物，包括鸡、鸭、鹅、猪、狗、马和牛等，我都懂一些，都能治。村里养的比较多的是牛和猪，我给牛看病看得比较多。通常是养殖户给我打电话，说牛有哪些毛病，我再到现场看看。

跟给人看病一样，给牛看病也要“望闻问切”：通过量体温、听诊和询问主人，确定牛的症状。比如，牛体温高了，可能是感冒了；牛的鼻子太干了，可能是消化系统疾病；牛走路不利索，可能是运动系统有问题……此外，还有生殖系统、泌尿系统和血液循环系统问题，我会根据症状，对症下药。

龙殿俊正在给牛洗胃。 受访者供图

新京报：你出诊的费用是怎么计算的？

龙殿俊：我是不收出诊费的，用药、手术和接生才收钱。举个例子，牛的体重比较大，需要的药也多，算上输液器、生理盐水或葡萄糖等药物，看一次病大概收一百多块钱。用的药物主要按照市场价收费，开车的油钱就不算了，我最忙的时候一天走二三十家，平均每家的油费就5块钱。我也是农村人，知道老百姓确实不易，不能让人负担不起医药费。

“一年大概掏3000次牛屁股”

新京报：龙庙镇目前有多少养牛户？

龙殿俊：巴彦县的产业以农业为主，农户主要种植玉米、大豆，这些粮食也能拿来喂牛、喂猪。龙庙镇的养牛户大约有800多户，占整个镇子人口的40%到50%，养殖户大多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年轻人都外出打工或念书了。

镇上开店看病、卖兽药的大概有十来家，出诊看病的诊所大概是四五家。如果猪有点啥毛病，养殖户还能自己治疗，但牛是大牲口，需要专业的兽医上门服务。因此，老乡们的牛有啥问题，都会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新京报：你会觉得给牛治病脏吗？

龙殿俊：我算了一下，一年大概要掏3000次牛屁股，有时是掏牛粪，有时是给牛治病。掏牛粪是给牛测孕或人工受精前的必须步骤，把直肠里的粪便掏出来，后面的操作才会更方便。刚开始工作时，我确实比较难接受这事儿，也恶心过几回，受不了那种粪便的酸臭味。干的时间长了，我就不理会了，心里也不再有异样的感觉。其实，各行各业都需要有人来做，老百姓需要的职业就是好职业。

新京报：网友称你为“测孕神手”，你是如何判断牛是否怀孕的？

龙殿俊：外行可能会觉得奇怪，怎么能通过掏牛屁股就知道牛怀孕的时间呢？对于我们内行来说，其实很简单。这种方法叫做“直肠妊娠法”，就是把直肠里的粪便掏出后，肠子变空了，直肠挨着子宫，就隔了一层膜，用手再往下按压就能摸到子宫，根据输卵管或子宫的变化，判断牛是否怀孕以及怀孕多久了。

对于养殖户来说，养牛主要是为了生小牛卖钱，所以牛的配种、受孕都很重要。牛的孕期是285天，比较长，一年可能就产一次崽。如果错过了受孕的时期，养殖户就得等下一个周期，养殖的成本也变高了。

龙殿俊（左二）在矫正牛的胎位。 受访者供图

新京报：救活一头牛，对于养殖户意味着什么？

龙殿俊：小牛犊生下来后，养五个月左右就能卖一万多元，去掉成本，大概能挣五六千元。如果一户人家养四五头牛，大概能挣两三万元，对养殖户来说，牛是经济来源和生活保障。治好一头牛，相当于保住了养殖户家里的一万多元。如果因为牛生病造成损失，他们可能过年都过不好。

“走红是因为视频真实”

新京报：你儿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拍你给牛治病的视频的？

龙殿俊：我儿子本来在哈尔滨一家自媒体公司上班，干得挺好的，后来就自己创业拍视频了。创业几年后失败了，他觉得失去了生活方向，还欠了一笔钱。今年5月，我喊他回了老家，跟我去村里溜达溜达，体验一下农村生活。

有一天凌晨4点，我准备出诊，发现他还没睡，就喊他一起去。他跟我去屯里后，发现乡亲们都很热情，经常跟我打招呼，还给我拿吃的。那次出诊是有一头牛误食了耗子药，我给牛洗胃后，把牛救活了。我儿子觉得好玩，就把治疗过程拍了下来传到网上，没想到火了。后来他又拍我给牛测孕的视频，播放量也很高，网友们还不停地催我更新。

新京报：视频火了之后，你们的生活有什么变化吗？

龙殿俊：有一次我去出诊，养殖户跟我说：“‘龙兽医’你火了，我儿子在深圳都看到了你的视频。”后来，我的电话就越来越多，除了村里的养殖户，还有外地的养殖户打电话来线上问诊。有些网友加了我的微信，发来几个视频，让我帮忙看看家里生病的牛。本来我的活儿就多，再加上线上问诊，现在越来越忙了。不过，儿子能陪我出诊，陪我唠嗑，我觉得特别开心。

龙殿俊和村里的牛。 受访者供图

新京报：你觉得，网友们为什么喜欢看你给牛治病？

龙殿俊：主要是因为视频真实。我儿子拍视频时就说，我平时是啥样就啥样，咱们就记录真实的农村生活。可能很多网友都来自农村，不管在哪儿上班，根儿都还在农村。当他们看到农村的真实情况，老乡们满脸的笑容，和谐的邻里关系，会觉得特别亲切。

新京报：你未来有什么计划？

龙殿俊：既然选了这份职业，我就想把它干好。我喜欢这份工作，不忍心看着动物的生命逝去，兽医和医生一样，也要讲究医德的，把问题解决是最重要的，钱多钱少都无所谓。我今年50岁，身体还不错，感觉还能再干20年，也鼓励儿子学这门手艺，以后也给牛看病。

新京报记者 吴采倩

编辑 彭冲 校对 刘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