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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义有养牛养殖场吗(牛肉汤锅满寨香)

来源:村晓农业网|更新时间:2023-11-20|点击次数:

牛肉汤锅满寨香

文/秦智芬

“唱歌要唱高台声吔,山前山后有人听嘞。罗英秀才打马过吔,我老汉铧田飚高音嘞……”

“山二叔,又飙高音了!又不是打田季,啷个唱起了‘打田歌’?莫非今天赶朱家场,嗨了碗牛肉汤锅,还喝了几缸苞谷烧,整高兴了!”

“‘背时’娃儿,卖汤锅你。老子哪的是高兴哟,是哽得慌,得吼两嗓子散闷气。”

“山二叔,是赶场路上遇到大马蜂被锥了?啷个说起话来凶巴巴的哟?”

牛肉汤锅满寨香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个秋日,包谷归屋,稻子归仓,凤冈县蜂岩石屯坝一带的村民们,开始悠闲起来。几里开外的朱家场正逢赶集,挑担的、摆摊的、提篮的、猪牛鸡鸭卖买的,还有赶耍耍场的,都往朱家场街上赶,把那条不长不宽的小街挤得水泄不通。

街口的玉家茶馆,不仅卖茶水还卖牛肉汤锅,一开场就忙碌起来。茶馆内清茶香绕绕,当街面汤锅滚滚热,辛劳了大半年的庄稼汉,赶场天就爱来此泡茶馆。先吃碗牛肉汤锅,就钻进了茶馆,就着缸清茶闲吹扯谈,一泡就是大半天。石屯坝的“牛偏二”山二,本是玉家茶馆的常客。可今天他没泡茶馆,吃了碗牛肉汤锅,又到酒摊子灌下两瓷缸苞谷酒,就打转身往家回。他飙着山歌,一路偏偏倒倒地往回走,刚到石屯坝,就被村里的年轻人撞见了,便有了本文开头的对话。

本来趁着酒劲,山二叔的山歌来还想飙几首。哪知被几个小伙一打岔,心情反倒沉下来。

“我家那头大黄牯哟,天生九颗门牙,长得膘肥体壮的是头做牛种的料。铧田犁地跑得快,打架串种是好手。天晓得,它昨天啷个犯了神经发了狂,在黄茅坡居然和头大水牯干上了架,追着大水牯从山顶就往半坡马桑林跑,哪知踩虚了脚,滚进消坑落在半壁上的石头上担起,上不粘天下不着地,挞得哞哞得直叫唤。等我家放牛娃跑回家喊人去救时,那黄牯已断了气。寨中棒劳力帮了半天忙,才用绳索套住把它拖上来。天!挞得硬是惨啰,脚杆断了,颈子歪了,肚皮还砸了几个洞洞,浑身上下都是血哟!”

“我心想嘛,你龟儿子铧田没有累死,打架没有斗死,偏偏踩滑虚滚进消坑挞死,臊我这个牛偏二的皮哟。”

“本想一锅把它炖了,请全寨人来吃牛肉汤锅。偏我家又贫,五六个崽要养,卖给做牛肉汤锅生意的,多少捡回几个本钱。今天赶场去吃一碗汤锅,就是给那个臊皮鬼提个醒,这辈子不争气,早早就丧了命。下辈子要投个好胎,做个牛上牛的牛王爷哟……”

“山二叔,莫难过!你各人(各人,本地方言,与本人、自己意相同)就是牛偏二,直接寻头牛王来喂起噻!”

“娃儿,晓得不,相牛相牙口。十牙牛王,九牙牛种,八牙耕犁,七牙鬼路,六牙马口,老子做牛偏二十多年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头九颗门牙的黄牯,到手就没舍得转手。九牙牛种都难找,十牙牛王哪易寻哟?”

“长田打闹牛郎的哥,哥呀咿呀。牛郎的哥,哥呀咿哟,哥呀咿哟……我家的牛郎哥,你死可惜了哟……”

山二叔是位中年汉子,生活在蜂岩朱场石屯坝的小村庄,因小名山二,寨里寨外的年轻人都喜欢叫他山二叔。小村庄依山傍水,寨后山是一坡坡的台土,寨当门是一条叮咚欢流的小河,小河两岸是层层叠叠的梯田。农忙时,寨中汉子挥鞭赶牛,犁地铧田,山歌飘扬;农闲时,寨中娃儿结伴放牛,嬉戏追逐,欢声荡漾。

每逢山二叔铧田犁土,山歌便会和着泥土的气息在石屯坝的上空婉转。山二叔是石屯坝一带小有名气的牛偏二,养牛相牛是好手,玩灯唱调也在行,还有一手做牛肉汤锅的好厨艺。附近村民们买牛买牛都爱向他请教,也喜欢围着听他吹“相牛术”。

“远看一张皮,近看四只蹄,前看胸膛鼓,后看屁股齐。”

“黄牛生得水牛形,黄金万两用秤称;黄牛生得水牛脚,就愁主家少田作。”

“牛若五子全,养家全不难。嘴如印子,眼如瞳子,角如锥子,耳如扇子,尾如辫子……”

“背上一根杠,铧起田来跑趟趟;脊上一条白,你想歇来它不歇。”

……

“山二,又在瞎吹了?”

“没得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小时候就跟我公学相牛,常听他讲‘相牛经’,还看过《牛经切要》《元享疗马牛驼经》这些相牛古书,你们怕是从没听说过哟!做牛偏二,得把这些看家本领经常挂在嘴边,练在手间,才能在牛市不看走眼。”

山二叔的相牛术,的确不是吹的。十几岁就开始做牛偏二,除了朱家场,他还去过县内外好多地方,在多年买卖牛的路上,积累下丰富的相牛养牛经验。而他引以为傲的收获,便是从外地买回来那头九牙大黄牯。在他的精心喂养下,那黄牯没两年就长成体格健壮的种公牛,给十里八村的母牛配种,不仅给山二叔挣足了面子,也给他赚来了票子。

九牙大黄牯没了,山二叔的心气也没了。本来,石屯坝有个风俗,如哪家牛摔死、累死、老死……都要留些牛骨、牛肉、牛杂碎,熬大锅牛肉汤锅请邻里乡亲们吃一顿。偏山二叔家大黄牯摔死后,阴悄悄地卖给朱家场做牛肉汤锅生意的。个中原由,非他口中称道的家贫,只因那头九牙大黄牯是种公牛,是他牛偏二职业生涯的骄傲。而今大黄牯死了,他的骄傲也丢了。他怕全寨人聚在一起吃牛肉汤锅时,向他问这问那的,不仅会伤到他的“心子”,还会掉了他的面子。

牛肉汤锅满寨香

九牙大黄牯死后,山二叔依然做着他的牛偏二,依然喜欢唱山歌,只是很少走出石屯坝,走出朱家场。

春种秋藏,岁岁年年;买进卖出,兜兜转转。日子匆匆流逝,如村妇打翻的米汤,再也舀不回来。人间烟火,依然炊熟着乡里人家的一日三餐,温暖着山村琐碎又平凡的日子。当岁月辗转进入二十一世纪,梯田还在,小河还在,石屯坝一带的村庄,却添了好多新房换了新颜。八十多岁的山二叔依然坚守在家乡,守着他的二儿子,还有一个家庭养牛场。

摆起(方言,与说起、说到意相近)二儿子,山二叔是眉飞色舞、满脸骄傲,如同当年讲起他家那头大黄牯一般,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拢来。子承父业,山二叔的二儿子也是个养牛能手,还是一名牛业经纪人。绥阳金桥梁大牲畜交易市场,是黔东北最大的牛市,也是他最爱光顾的地方。那里每场都有上千头的牛交易,不仅可以做牛买卖,还能与南来北往的牛商和牛经纪人交流,淘到不少相牛养牛的好经验。

山二叔家养了四五头母牛,十多头肉牛,全是土黄牛或土杂牛。这些年来,土黄牛越来越受福建、江浙客商们的喜欢,价格稳得起,他家牛场就把重心放到本地土黄牛上。牛源,全靠自繁自养。饲料,全靠自种牧草。年迈的山二叔,也有了发挥余热的舞台,一有空就往牛场跑,或查看长势,或添把草料,父子间还经常为牛理论一番。

“蹄色黄白,行不满百。娃儿,你昨天选那头牛怕跑不得哟!”

“老汉,你那套相牛术过时了,以前相耕牛,看的是劳力。现在相肉牛,要的是肉质。肩宽背平屁股圆,农户养它五六年。雪花牛肉几大团,出手多卖两三千。我总结的这套相牛口决,你看行不?”

“娃儿,看得准是水平,养得好是能力。那我问你,‘食有三刍,饮有三时’的养牛古训晓得不?”

“嘿!老汉,这个考不倒我哟。食有三刍,刍有三等,牛饥时给下刍,次时给中刍,饱时给上刍;饮有三时,指给牛饮水有讲究,晨给少饮,晚给足饮,午则适可即佳。”

每每争论一起,往往要好几个回合,无论谁败谁胜,最终都是父喜子欢,喜乐收场。

常言道:七十活月,八十活天。岁月催逼,老伙伴们一个个地离世,平素喜笑颜开的山二叔,也偶感孤寂。耄耋之年,幸得自家那群牛儿可作伴。可压在心底的一个结,总在夜深人寂之时,冒出心底叫醒他的瞌睡。当年那头大黄牯摔死后,没能请乡亲们吃顿牛肉汤锅,一直让他心存愧疚。欠全寨人一顿牛肉汤锅,成了他的心头结。他想,此结不解,哪天去地下见老伙伴们时,怕也不敢直起身板来面对哟。

知父莫如子。山二叔的这个心愿很快就实现了。今年三月,山二叔家孙子结婚。请帮忙客那天,他二儿子杀了头大肥牛,说是用来办酒席。成块点的好牛肉,用来做粉蒸牛肉鲊和红烧牛肉;牛骨、牛杂和零碎的牛肉,用来熬一锅牛肉汤锅请全寨老少吃。

那天,我正好回石屯坝老家有事。只见山二叔家的小院,贴着大红对子,挂着彩带和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

“牛肉汤锅香不香,全靠牛骨熬原汤。牛肉汤锅正不正,调料搭配要保证。熬牛骨原汤一定要把牛大骨敲破了熬。生姜、花椒、干海椒、橙子叶、香叶、桂皮等交待的调料一定要备齐哈。”

走进山二叔家小院时,只见他戴着围腰,如大厨一般,指挥着村寨里老少爷们和那群婆姨婶娘,正在为那锅牛肉汤锅奏响了“锅碗瓢盆交响曲”。转身见我,大声喊道:“姑娘,你不要走哟!当年在朱家场吃牛肉汤锅,经常是你爸爸请我吃。他老人家先走了,没得口福来尝我煮的牛肉汤锅,你要留下多吃点哈,山二叔心头才高兴。”

……

柴火烧得正旺,火苗狂舞着伸出灶门,煎得牛肉汤锅热气腾腾地翻滚。肉香升腾,汤香缭绕,和着男女老少的欢声笑语弥漫着整个村寨。晓风吹来,肉香、汤香杂带着三月的山村气息,飘过石屯坝一带的堆子洞、院子、花院等小村庄,也带着我故乡的牛人牛事,从岁月深处飘来,又飘向美好的未来。

作者 秦智芬系贵州省作协会员

来源 遵义市文联

图片来源于网络

编辑 谢国欢

二审 李洋

三审 唐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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