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养殖孔雀(孔雀“东北”飞)

许晨

明亮的月光下，宁静的山野中，一位舞者身着洁白胜雪的长裙，宛如美丽高雅的白孔雀，伴随着如泣如诉的小提琴声，翩翩起舞。她时而昂首漫步，时而飞速旋转，头顶上的羽冠轻轻抖动着，尖尖的手型嘴细细梳理着羽毛……

啊!这是著名舞蹈艺术家杨丽萍的优美舞姿，正在精彩演绎自编自演的独舞《雀之灵》。她那柔软的腰肢，灵动的手指，飞旋的脚步，将大自然的精灵表现得维妙维肖，出神入化，不知不觉把观众带入了一个美丽神秘的仙境。

多年前，当我在电视上看到这个具有典型傣族特色的舞蹈，就再也忘不掉了。犹如一枚五彩的种子深埋在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长成艳丽的花朵。如今，我来到山东省潍坊下属的安丘市，参观采访官庄镇扶贫产业，惊喜地发现这里有一个硕大的孔雀园。千百只五彩缤纷的孔雀王子，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展示着优雅的身影，瞬间让我联想起杨丽萍女士的孔雀舞。

想不到啊，想不到，本来只适合在南方亚热带生存、供人们休闲观赏的“百鸟之王”---孔雀，竟成群结队地飞到了长江以北，落户在了靠近大海的胶东半岛上，成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助力当地农民奔小康的扶贫产业。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令人惊叹的奇迹!

孔雀（英文名称：Peafowls），仅2属3种，全长达2米以上，其中尾屏约1.5米，为鸡形目体型最大者。头部翠绿，羽冠蓝而呈尖形；尾上覆羽特别长，形成尾屏，鲜艳华丽。雌鸟无尾屏，羽色暗褐而多杂斑。它常栖息于森林的开阔地带，分布于东南亚及非洲热带地区，我国仅见于云南西部和南部，野生数量稀少，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千百年来，由于孔雀的高雅美好，已经成为华夏各民族的宠爱之物，甚而把它幻化成心目中的“神鸟”---凤凰，与“龙”一起构成了中华文化祥瑞的图腾，称为“龙凤呈祥”。事实上，孔雀是真实的存在，凤凰是神话的产物。孔雀的许多特征在凤凰身上得到了体现，可以说她是凤凰的原型之一。因而，人们把孔雀视为善良、智慧、美丽、吉祥和幸福的象征。

东汉末年，曾有一首古乐府流传后世，是中国古代最长的叙事诗，前两句就是“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讲述了一个安徽庐江人焦仲卿与妻子刘兰芝心心相印，却不见容于封建大家庭，双双赴死的凄美的爱情故事，意味着相亲相爱的人去天上寻求灵魂的幸福。可见东南方向，是孔雀的神往之地，为此还流传着一个趣闻---

上个世纪的1935年，在巴黎大学的博士论文答辩会上，主考人向中国学生陆侃如(即后来著名的古典文学专家、山东大学教授副校长，青岛市文联首任主席。有人曾写成陆佩如，实为陆侃如闻名)提出了一个怪问题：“《孔雀东南飞》这首古诗里，作者为什么不说成‘孔雀西北飞’呢？”

此言一出，答辩会上有些躁动，旋即又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陆侃如。他心想：作为艺术描写，说孔雀东南飞，抑或西北飞都是可以的。但如果这样照直回答，会使主考官难堪：以为所提问题近乎荒唐。于是，陆先生灵机一动，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回答：“因为——西北有高楼”！

这个回答非常巧妙！满座的老师放声大笑，交口称赞。原来，古诗十九首里有这样的诗句“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陆侃如以怪对怪，既准确又巧妙，这种大胆的奇思妙想，顿使答辩会上充满了浪漫的活泼气氛……

是啊，西北不但有“高楼”，而且风硬天冷，水土不服，难以适合娇贵的孔雀生存。可如今，在新中国成立之后，在改革开放的年代里，这一切竟然发生了神奇的变迁：智慧勤劳的山东潍坊人创造了历史，不但使孔雀东“北”飞，在长江以北人工养殖成功，还建成了“精准扶贫”的产业基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2019年5月的一天，我随同作家采风团走进了安丘市官庄镇马家寨庄村，参观采访凤舞山孔雀养殖专业合作社，见证了这一难能可贵的新生事物。此时方知我孤陋寡闻了，早在十年前，这个北方的“孔雀王国”就已创立了。他的主人名叫马金一，1999年毕业于山东农业大学畜牧兽医系，曾做过八、九年的禽药销售工作，后来响应号召回到家乡，自主创业做养殖，带领父老乡亲脱贫致富。

养什么呢？最初他考虑的品种很多：有天鹅、大雁、山鸡等等，根据成本和利用价值综合考量，最后选定养殖孔雀。孔雀属雉科，分绿孔雀和蓝孔雀两种，绿孔雀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不允许买卖商用，而蓝孔雀则是国家鼓励养殖的集观赏、食用、保健于一身的珍禽。有人或许会问：《雀之灵》表演的是白孔雀啊，其实那是蓝孔雀类的一个变种。当时，全山东乃至北方地区还没有一家成功的养殖场呢!

有人担心失败，劝他慎重；也有人笑话他胡闹：养孔雀？祖辈上就没听说过？马金一是个看准了方向，便一心去干的年轻创业者，当然不是蛮干，而是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充分调研科学论证下定的决心。2009年5月，他承包了家乡一处180亩的山地，一期工程建设了占地40亩的孔雀园，继而从云南、浙江等省引进孔雀种苗进行自繁自养。同时，他与自己的母校---山东农业大学加强联系，聘请有关教授为技术顾问，解决养殖中遇到的问题。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种种风风雨雨，他成功了!孔雀不但养活了，长好了，适应了北方气候，还繁育了小雀苗。马金一及时注册成立了安丘凤舞山畜禽养殖专业合作社，首批入社社员就有50家养殖户，带领乡亲们走上了大发“孔雀财”之路。

开始，因为孔雀属于“山珍野味”，他们只是从“舌尖”上考虑市场。深入挖掘，发现孔雀一身都是宝，不但肉质鲜美可以食用，还有美容养颜提高免疫力的药用价值。鲜活的可出售到公园、社区和休闲娱乐场所观赏，其羽翎色泽鲜艳，本身就是装饰物。即使孔雀死后，也可以制做成标本，以及羽毛扇、吉祥物等工艺品，把美丽永久留住。

我们前来孔雀园时，这位马经理恰巧外出考察去了，他的一位助手热情接待，引领着大家参观养殖基地。首先来到标本室，人们立时被眼前栩栩如生，仪态万方的孔雀标本深深吸引了，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声惊叹：啊，好美啊!

只见它们披着五彩的羽翎、仰着华丽的脖颈和高贵的头颅，一排排站在木架上，有的在翘首张望，有的似悠闲觅食，还有的张开那五彩缤纷的尾屏，仿佛在欢迎远方的来客。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都是一只只活生生的孔雀呢!旁边还有不少半成品，犹如即将诞生的小孔雀，正在孵化成长呢!

工作人员介绍说：这些都已订购出去了。因为深受人们喜爱，市场上供不应求。孔雀标本的制作十分讲究，需要先将死去的孔雀肉剔除、扒皮，一气呵成，完整如初；其次进行油脂处理，为了保证质量，不能用药物，完全是人工巧手实施。第三步搭支架，用铁丝从头部开始，以1：1的尺寸打造，继而填充棉花，使其更有弹性，更加逼真。接下来是整形，一根根地贴羽翎，头、尾巴，脚都可根据造型调整。结尾工作便是烘干、展示，一件以假乱真的孔雀艺术品诞生了。

慢工出细活，这样一只孔雀标本从制作到完工大约需要十几天。为此，马金一带领合作社又成立了一家工艺制品公司，还从当地招聘了一些农村家庭妇女，学习制作工艺，在家门口打工。如今，她们手中的“孔雀”畅销全国各地，价格不菲，既可以给人们带来美的享受，自己也得到可观的收入，脱贫致富，一举数得。

人们纷纷围绕着孔雀标本合影留念，兴致盎然，一个个还不满足地嚷嚷道：“这些标本是不错，可不能动啊，活孔雀在哪儿呢!”

“好好，咱们马上去参观养殖园。”

紧接着，工作人员引领着大家沿着一条小路，走向一处围墙围起来的地方。“未见其形，先闻其声”，远远地就听见一阵“嘎嘎”的鸟叫，声音似乎透着一种警讯。正在疑惑间，陪同者解释道：孔雀原是野生的，为了御敌以鸣叫壮胆，并不主动攻击人。

说话间，走进了围墙，豁然开朗别有洞天：一排排类似动物园的场馆，用带有“鸡蛋”大小的孔状铁丝网隔开，里边是一间间馆舍，外边则是几十平方米的场院。人们可以隔网观赏。每处场馆里均散养着十几只大小不等的孔雀，雄雌按比例搭配。

与人类恰恰相反，雄孔雀高大而漂亮，每当求偶时便展开尾屏。我们采风团中有几位身着漂亮裙子的女士，似乎引起了雄孔雀的嫉妒心，有几只不约而同昂首挺胸，唰唰地“孔雀开屏”了!阳光下，那宝石蓝为主的身段，五颜六色的尾羽，宛如镶着一只只闪着光彩的大眼睛，头顶上耸立着类似远古部落首领的羽冠，高傲而华贵，长达十几抑或几十分钟，如同油画一般。

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大家举起手机纷纷拍照，并连连叫道：女士们快抖起裙子，比比谁更漂亮!果然，裙摆一飘，雄雀们愈加兴奋，竟然此起彼伏地举行了开屏大赛。唯有那些灰色矮小的雌雀，低眉顺眼地躲在一边。呵呵，有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雄孔雀给男同胞争光长脸了!

交谈中，我进一步了解到：目前凤舞山孔雀养殖合作社占地近两百亩，配备高级管理人员、高级兽医师若干名，已经初具规模，具有极强的带动性，近年新增社员达数百户。他们实行基地+合作户+合作社办厂的现代化经营模式，本着“技术求生存，信誉促发展”的方针，不断开发新的孔雀产业链。先后被评为安丘市10大农业招商项目之一、潍坊市农民专业合作社示范社和山东省重点示范合作社，成为当地父老乡亲脱贫致富的榜样。

走出孔雀养殖园，工作人员特意赠送给每人几枝特殊的礼品：长长的艳丽的孔雀尾翎，带回家去插放在花瓶里，祝福生活更美好!大家纷纷表示感谢，饶有兴致地收下珍藏起来。

种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这是古人的一句祝福语，因为梧桐高大挺拔，为树木中之佼佼者，而凤凰是鸟中之王，最乐于栖在梧桐之上。诗经有诗曰：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意思是说梧桐在阳光下生长的茂盛，引得凤凰从山冈上啼鸣着飞来。安丘市官庄镇的人们，不就是辛勤耕耘、与时俱进，种下了充满希望的梧桐树吗？!

返回的汽车开动了，美丽的孔雀园渐行渐远，而我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曾经几时，不用说这种珍禽只适合亚热带生存，就连比喻人才向往南方发达城市也说成“孔雀东南飞”，而今经过时代风雨的洗礼，在这北方乡村的广阔天地里，我分明看见了成群结队的“孔雀”正在飞舞，正在开屏，那么美丽、那么吉祥……

2019年6月写于潍坊安丘、青岛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