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养殖大雁(跟着大雁去迁徙——中国鸟人首次出境护鸟记事（21）)

跟着大雁去迁徙

——中国鸟人首次出境护鸟记事(21)

湖南日报记者 徐亚平

每日数百里奔走，每日无数次停车调查、宣传，“跟着大雁去迁徙”志愿者，人人都是环保“播种机”。

5月1日，志愿者抵达吉林省珲春市，洞庭湖-双鸭山-犹太州(俄)小白额雁“寒寒”和苍鹭“鹭鹭”迁徙跟踪守护活动，在敬信湿地“跟着大雁去迁徙”04号碑收官。9时，志愿者却在此地遭遇大雁被毒杀事件。志愿者紧急下车抢救。救活2只大雁，13只雁鸭不治而亡。

发现毒源是当地农民刚播种、经过种业公司拌药的玉米种子，湖南环保志愿者周自然领衔给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吉林省各级林业、农业主管部门写了电子信函，要求采取紧急措施，应对“农鸟”矛盾。

5月5日，吉林省林业厅紧急下发《关于加强野生鸟类保护工作的通知》，全省动员，确保春播种子全部覆土，以免畜禽误食，保障候鸟出境。黑龙江省亦以此为鉴，连下3个通知应对。

5月9日，吉林省珲春市林业公安和当地志愿者，将5月1日救助的豆雁“图图”和白额雁“信信”放飞。

两只幸运的精灵重返迁徙路。

(5月9日，珲春市林业公安和志愿者一起放飞“5.1”中毒案中被救助的豆雁“图图”和白额雁“信信”。(敬信志愿者林魁供图))

这，无疑是本次“跟着大雁去迁徙”万里征程中出现的最大意外，也是最大收获。吉林省林业厅致信“跟着大雁去迁徙”团队，表示要“在新形势下对新问题进行研究”。

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候鸟的家园。千百年来，农耕和狩猎文明出现，候鸟被动地让出空间。近百年来，大规模农垦逐渐把“北大荒”变成“北大仓”，候鸟被迫在农田委屈乞食。近30年来，农区包衣拌药种子技术的大量推广应用，直接让万千候鸟死于非命!如此一来，现代农业还能与候鸟共存吗?抑或“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口号根本就是掩耳盗铃呢!希望导致无数候鸟梦断迁徙路的“有毒种子”问题真正被政府和民众重视，让迁徙的生命被拯救!这才是志愿者初衷。

随手公益影响大

“跟着大雁去迁徙”，是湖南环保周自然(网名“大雁去迁徙”)发起的致力于整合多种资源、全球跟踪并保护迁徙候鸟的活动：当大雁从头顶上飞过，立即拍下来，发一条微博，传向全世界，描绘出大雁迁徙的轨迹，而受众正在“跟着大雁去迁徙”。

该活动是一个随手公益活动，通过摄影、摄像、微信和微博的方式，同步报道候鸟栖息地和途经地的生态与人文环境，体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愿景，以此提高民众的环保意识，改善鸟类生存状况。

活动得到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支持，特别是候鸟栖息地与途经地的民众，通过“大雁”心手相牵，形成了一个迁徙候鸟的信息链和守护链，很好地协助政府职能部门保护了候鸟和它们的栖息环境。

(活动进入宝清县东升湿地07号碑。黄喜民 摄)

“跟着大雁去迁徙”联手湖南高科技企业“环球信士”，利用全球领先的鸟类卫星跟踪技术，对候鸟对象进行精准的定位和跟踪，科学家、发烧友和志愿者联手，一次又一次创造了野生鸟类保护史上的奇迹。

活动得到国内外很多公益、科研机构和保护区的支持，世界自然基金会、中国科学院、全国多个科研院所和保护机构，都以极大地热情参与进来。一些知名的鸟类科学家和科研工作者，都作为志愿者积极推动，甚至直接参与了跟踪、调查与守护活动。

湖南省湖湘文化交流协会高度重视民众对湖湘文化和生态文化的体验。湖南名校长郡中学、长郡双语实验中学、麓山外国语实验学校等众多学校，都把每年的“跟着大雁去迁徙”送雁北迁仪式，作为学生走进大自然、亲近洞庭湖、了解湖湘文化的必修课。

3月25日，周自然通过解读“环球信士”历年对大雁跟踪的信息和当时的天气状况，向全国网友准确预报了小白额雁“寒寒”从洞庭湖起飞的时间。网上一片惊呼!大家都意识到，人类正在用自己的知识解开大自然的奥秘。

活动的公益性和科学性，激发了不少企业的社会责任感和参与热情，国家级浏阳经开区、《汽车与运动》杂志、广东开思生物科技、知名食品企业“金磨坊”、湖南标拓等媒体和企业，都加入到支持本次活动的行列。

翩翩苍鹭解天机

关于候鸟迁徙，人们有太多的问题。它们怎么定位?每年的路线是否相同?速度是多少?连续飞行时间多长?怎么应对突发情况?不管是科学家，还是普通人，都太希望了解迁徙的奥秘。

2014年7月18日，周自然用“大雁去迁徙”的微博名发布了《一只苍鹭迁徙的秘密》：“凤鸟至，河图出。一叶落而知寒，一鸟归而知秋。戴有洞庭湖环志的苍鹭，在俄境内栖息3月，近日已回黑龙江。”

迁徙路线显示，2014年3月8日，“鹭鹭”从洞庭湖放飞后，开始往北迁徙，依次飞经湖南、湖北、河南、山东、天津、河北、辽宁、吉林和黑龙江等9个省(市)，最终于4月12日飞过黑龙江进入俄罗斯!前后历时一个月，行程6000多公里。

“一定要到这个地方去看看!”这是志愿者们的共同期待。

(志愿者鸟瞰阿穆尔流域泛洪湿地。周自然摄)

2014年11月28日，著名鸟类科学家、中国人与生物圈国家委员会委员、沈阳理工大学环境学院生态教研室主任周海翔教授，从沈阳来到洞庭湖，与岳阳市江豚保护志愿者徐沐辉、范钦贵等一道，前往洞庭湖的核心区寻找“鹭鹭”……

经过近4年准备，4月16日，湖南志愿者飞向沈阳，与东北志愿者周海翔、王敏等组成“跟着大雁去迁徙”活动团队，组织开展本季全球候鸟跟踪守护活动—— 洞庭湖-双鸭山-犹太自治州(俄)小白额雁“寒寒”和苍鹭“鹭鹭”迁徙跟踪直播。

志愿者此行的终点，是俄罗斯犹太自治州——苍鹭“鹭鹭”的巢穴。同时，这也是洞庭湖的旗舰物种小白额雁的全球迁徙路线。最北到达北纬73度的勒拿河口，小白额雁在北极苔原地带度过幸福的夏天。

迁徙之路阻且长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本次跟踪队伍的志愿者分别来自湖南、辽宁、黑龙江。他们中有生态学家周海翔、鸟医王敏、作家张小章、记者张京明、资深鸟类摄影师冯景智、刘丽等。其中，还有一位特殊的成员，他就是来自洞庭湖畔岳阳市江豚保护协会的渔民志愿者付锦维。

多年来，付锦维坚持在冬春季节，和伙伴范钦贵等志愿者每天行走几十公里巡护着天鹅、大雁。这次活动也给他带来一个惊喜，让他走进苍鹭在俄罗斯的栖息地。

本次活动的总指挥是周海翔教授，他的专业知识、野外经历和人脉关系，是活动成功的有力保障。出发前，他和周自然反复讨论，确定了最佳方案，从松嫩平原前往三江平原，到犹太州立碑后回国，再沿乌苏里江上溯至兴凯湖，再到吉林珲春中朝俄交界处“跟着大雁去迁徙”04号碑结束。

事实证明，沿着这条路线的一些重大发现，远远超出志愿者的预期。

4月17日，跟踪队伍来到沈阳北面的法库县獾子洞水库，这里水域面积不大，但是占据鹤类全球迁徙路线的咽喉之处。周海翔通过10年的奔波呼吁、辛苦工作，把獾子洞和卧龙湖打造成了白鹤迁徙途中的“五星级大酒店”。为了感谢周海翔的贡献，法库县将本县辽文化博物馆命名为“白鹤楼”。顶层的鹤文化专馆内图片全是周海翔的作品，从设计到内容，是当之无愧的鹤文化第一展。

(志愿者参观法库县白鹤楼。周自然摄)

随后几天，志愿者对沿途东北一带的鸟类生存环境进行了调查，发现嫩江流域湿地继续大规模开垦造田，地下水被过度抽采，导致地下水位下降、森林和草场退化;某保护区利用保护经费将观光道路修进湿地，人工控制水位导致水生植物结构改变。当地白鹤数量不增反降。一路上，他们也在调研：吉林、黑龙江两地大雁养殖场是否利用投喂食物吸引野生大雁?黑龙江省林业厅发放许可证允许收购、销售人工饲养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是否造成野生动物交易合法化?俄罗斯境内大面积烧荒是否影响鸟类迁徙和繁殖?

(志愿者张小章向大庆油田职工了解当地候鸟保护情况。)

“跟着大雁去迁徙”活动的宗旨，就是要通过了解候鸟栖息地和途经地的生态和人文环境，发现问题，并推动解决。周自然称，这些问题都会被整理出来，向相关部门和国内、国际有关会议提出来。

天高地远伴迁飞

天涯明月伴迁徙，一帆风雨路三千。在17天的跟踪守护过程中，志愿者时而被感动，时而被震撼，正如岳阳作家张小章所说：“从未有过的体验，真正不虚此行。”

在吉林省双辽市白鹤自然保护区，志愿者、队医王敏为灰鹤“伊伊”做了紧急缝合手术并佩戴跟踪器放飞。当“伊伊”腾空飞出的时候，保护区工作人员和志愿者高喊“伊伊再见”，场面感人至深。

(志愿者在双辽保护区救治灰鹤“伊伊”。)

4月23日，黑龙江省宝清县林业局和其他公益机构在“跟着大雁去迁徙”07号碑举行“跟着大雁去迁徙”送雁北迁活动，而两年前这里还发生了惨不忍睹的毒鸟案。他们同时还邀请跟踪队伍参加了当地爱鸟周启动仪式，上千名学生和群众聆听了志愿者的精彩演讲。在抚远，当地教育部门组织城区6所学校的优秀学生，欢迎志愿者到来。

事实上，当志愿者进入佳木斯市洪河农场，就有惊喜发现，小天鹅在农田觅食，农民伸手可及，但互不打扰。而在抚远市的生德库村，志愿者又见到另外一番景象：10多万只大雁，晚上在黑龙江对岸的俄罗斯境内栖息，一大早就成群结队地飞到中国境内的玉米地里，取食年前漏收的玉米粒。大雁数量之多，让人叹为观止。岳阳电视台记者严钦海说：“成语字典里没有一个词语能够形容这样壮观的场面。”周自然激情赋诗曰：“天涯明月伴迁徙，边城始觉雁不如。眼前有景道不出，鸟国归来再读书。”

(抚远县生德库村，铺天盖地的大雁在玉米地里觅食。)

4月25日，志愿者经过10天4000公里的长途跋涉后，来到俄罗斯阿穆尔河畔的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受到当地社区和志愿者的热烈欢迎。中国志愿者与俄罗斯方面的保护区、社区和学校开展广泛互动。而后，他们来到犹太州，在斯米多维奇市民广场立下“跟着大雁去迁徙”08号迁徙标志。这是中国民间护鸟力量第一次走出国门护鸟，也将成为中国民间公益人士放眼全球的象征。

候鸟走出洞庭湖，湖湘文化也要走出洞庭湖。活动组织者的坚持和情怀，产生了巨大的凝聚力和感召力，打通了沿途各个节点，也感动了俄罗斯人民。俄罗斯方面把本次活动定位“跟着大雁去迁徙”中俄友好之旅，所到之处都以隆重的仪式来表示欢迎，主要官员全部亲切接见，学校和保护区全部向志愿者开放，专家和工作人员完全坦诚相待，立碑活动热烈而温馨，是真正的基于内心的共鸣。

(犹太州斯米多维奇区市民广场，当地政府为08号碑准备了隆重的揭碑仪式。)

“跟着大雁去迁徙”活动的广泛参与、丰硕成果和全球视野，是湖南作为内陆省份主动走出去的成功案例，既是公益活动，也是文化自信。周自然介绍，他们还会跟踪凤头蜂鹰和斑尾塍鹬等候鸟，到日本、印度尼西亚、新西兰和美国等地立碑。相信他们会越做越精彩，越飞越高!

（本文来源于湖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