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养殖区(福建调研行②丨海上“垃圾场”变身海上“田园”，宁德破解无序养殖难题)

编者按：福建省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称，山多林多是其特色和优势。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生态资源是福建最宝贵的资源，生态优势是福建最具竞争力的优势，生态文明建设应当是福建最花力气的建设。遵循习近平总书记嘱托，福建省不断深化国家生态文明试验区建设，坚定不移走生态优先、绿色低碳的高质量发展道路。近日，中国环境报记者走进福建省，实地调研当地生态文明、生态环境重大项目建设及绿色低碳高质量发展情况。

鱼儿从水中跃起。任靖摄

站在三都澳整洁的渔排上，养殖户宋向国洒下一袋鱼食，鱼儿争先恐后从水中跃起，溅起层层水花。“前几年三都澳环境比较差，我们一度认为再过几年就养不了鱼了。”宋向国告诉记者，“现在看着环境变好，我们的信心又回来了，可以放心把渔场交给后辈。”

三都澳位于福建省宁德市蕉城区，拥有丰富的渔业资源和养殖基础。但此前海上养殖业的盲目扩张导致三都澳“无证、无序、无度”养殖问题愈加突出，私占海域资源、挤占航道锚地、妨碍海上交通等现象屡禁不止，“脏乱差”成为三都澳的代名词。

以中央环保督察整改及生态环境部支撑重大项目建设为契机，蕉城区开展海上养殖综合整治，以促进渔业可持续发展和海洋生态环境保护。如今，海漂垃圾大幅减少，水质明显好转，海洋生态得到改善，三都澳海域“脏乱差”的情况全面改观。

脏乱无序，“清海”迫在眉睫

“官井洋，半年粮，黄瓜叫，渔民笑。”作为中国唯一一个内湾性大黄鱼产卵场，三都澳曾风光无限。特别是随着上世纪九十年代大黄鱼人工培育技术的成熟，三都澳海洋养殖业大步向前迈进。

宋向国正是在这一时期办起了养殖场。“那时候水质很好，养出的大黄鱼品质很高，价格相较成本能翻十倍。”宋向国回忆起当时养殖业的盛况，巨大的利润吸引了不少海上“淘金客”，大量渔民圈地养殖大黄鱼、鲍鱼、海带等海鲜，三都澳逐渐沦为无证、无序、无度的“公共鱼塘”。

从高处俯瞰三都澳，腹大口小，澳内海域面积714平方公里，仅有一个2.6公里左右的出口，导致澳内水体交换周期长，自净能力相对较弱。以前养殖使用的是木质网箱，网箱泡沫老化后漂浮在海面上，难以分解。而大面积、高强度的海上养殖造成网箱下部大量残饵堆积，养殖水体富营养化。加上养殖户都住在海上，生活垃圾和养殖垃圾直排入海，一到台风天，海面上飘满了白色的垃圾。美丽的三都澳“病”了。

鱼也病了。恶劣的环境和不科学的养殖导致澳内经常暴发大面积的白点病（一种最常见的鱼类寄生虫病）。尤其在2009年至2014年，白点病频发，鱼类大量死亡，渔民损失惨重。

“鱼病严重的年份，公司一年损失上百万。”昔日欣欣向荣的养殖业不再，不少渔民因此破产，宋向国说起此事仍是胆战心惊。

与此同时，航道受阻等问题也逐渐显现。由于过度养殖，三都澳内有大量锚地和通航航道被侵占，来往船只的螺旋桨经常被养殖的绳子、废弃漂浮物缠绕，险象环生。养殖户们不止一次感慨，“我们这辈人再养几年鱼就没得养了。”

规划先行，打响海洋保卫战

变化的契机出现在2017年。那一年，福建省局部海域超规划养殖、高密度养殖等问题被中央环保督察组“点名”。

为解决问题，福建省印发海水养殖超规划问题整治工作方案，要求沿海各设区市、县（市、区）政府要在2017年底前制定本辖区海水养殖整治工作方案，2018年6月底前完成市级水域滩涂养殖规划的编制修订和颁布实施，并指出宁德市要在2020年底前彻底清退不符合规划的养殖设施，一场清海战役就此打响。

《蕉城区海水养殖水域滩涂规划（2018—2030年）》（以下简称规划）的制定吹响了战役的号角。规划划定养殖区、限制养殖区、禁止养殖区，科学配比网箱养殖和藻类养殖比例。《蕉城区三都澳海域渔排拆除补偿方案》进一步提出要对养殖户清退进行合理补偿，为整治工作提供了有力的支撑。

与此同时，蕉城区成立海上养殖综合整治指挥部（以下简称指挥部），建立健全内部运行机制，加强综合协调组、运输查控组、岸上整治组等各个工作组配合，开展联合执法行动，共同打击非法养殖和污染行为。

为确保整治工作顺利进行，指挥部积极开展宣传动员，通过上排入户、集中宣传，提高养殖户的环保意识。“宣传工作并不好做，因为渔民对于新型塑胶材料的接受度不高。”蕉城生态环境局分党组成员、副局长吴细俊告诉记者，为了给渔民做好思想工作，十几个工作人员在海上住了4个多月，一对一入户讲解。

工作人员的努力没有白费，2018年至2021年底，蕉城全海域清退渔排28.19万口（原有渔排约37万口），清理非法养殖贝藻类6.2万亩。2022年，5.8万口的木质渔排升级为塑胶渔排或深水网箱，蕉城全海域清退禁养区超规划养殖设施水域89公顷，清理老旧管理房303座、老旧工作平台236座、白色泡沫浮球及套袋包裹浮球50425个、违规养殖藻类1512亩。

三都澳内，渔排整齐分布。任靖摄

此外，蕉城区持续开展陆海统筹，常态化清理海漂垃圾，完成垃圾打捞作业总量84960方，海漂垃圾大幅减少，水质明显好转，海洋生态改善，三都澳海域原先“脏乱差”的情况得到全面改观。

通过科学规范养殖设施布局，非法养殖侵占航道行为遭到严厉禁止，航道畅通，海上交通安全得到保障。海域国有、依法用海、有偿用海、持证养殖成为普遍共识，因养殖用海引发的各类矛盾纠纷明显减少，社会更加安定和谐。

田园初现，高颜值变产值

渔排升级改造后，三都澳的“颜值”回来了。干净的渔排整齐分布，原本的白色垃圾场变成了游人向往的“海上田园”。

与颜值同时增加的还有产值。通过养殖设施环保改造、缩减养殖规模，蕉城区引导养殖户转型升级，发展绿色、生态、安全的现代养殖业，三都澳海域养殖密度大幅降低。

但让养殖户兴奋的是，虽然养殖密度变小了，但是产量反而上去了。因为相较传统网箱，新式网箱更深，平均一亩能容纳50—60吨鱼，相较传统网箱养殖增加近20吨。

同时，长期困扰养殖户的白点病得到有效遏制，鱼类成活率大幅提高。以前鱼容易生病的原因之一是流水不畅，改造后网箱间距在50—60米，保证了潮水的流速，增加了溶解在水中氧气含量。健康、不用药的鱼成了有机鱼，比普通鱼增值近二十块。

但是渔排整治之战尚未结束。“因为资金有限，前期渔排整治工作主要聚焦核心养殖区，边缘地区的进展相对缓慢。”吴星所在的寒拢村以鲍鱼养殖为主，处于养殖边缘区。目前村内只对养殖户使用的泡沫浮球及易腐木板进行了更换，污水处理设施尚不完善。

“但前期改造完后，鲍鱼养殖周期缩短了，品质更高了，渔民对于下一步的改造非常期待。”吴星告诉记者，前期改造的部分资金正是来源于生态环境部对于“三都澳海上养殖综合整治项目”的资金支持。

进一步推动重大工程落实落地也是生态环境部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在日前召开的会议上，生态环境部表示要进一步加强组织领导，强化服务保障，形成工作合力，高质量推进重大工程落实落地。领导小组办公室要加强与推动“十四五”规划102项重大工程实施部际联席会议办公室的沟通衔接，定期调度重大工程有关情况，全面掌握实施进展，按要求做好重大工程实施中期评估，及时发现并协调解决推进中的困难，确保有关项目落实见效。

来源：中国环境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