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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顶杨梅树的种植技术(山居笔记(九)山珍)

来源:习南公子|更新时间:2024-01-11|点击次数:

作者 雷扬彧


记忆中的山珍实难忘却。


山居笔记(九)山珍

春雨淅淅沥沥下了一阵,家家户户的饭桌上相继出现了一道菜,红糟炒笋丝,那绝对是人间至美之菜品:嫩嫩的笋丝,淡淡的酒香,爽滑清甜。

可上山挖笋却不易。

春寒料峭,我们却不敢穿着太多。山路泥泞湿滑,细雨蒙蒙中,大家披蓑戴笠,挑着担子,往云腾雾涌,白茫茫的山林进发。

说来,挖笋最快乐的还是发现的那一刻!

想想挖冬笋,整整一天,漫山遍野弯腰曲背地找,大约寻宝也没这么专注,却难见它们尊贵的身影。常常太阳偏西,大家垂头丧气,怏怏而归。

春天太令人兴奋,走近竹林,远远地就看见地面破土而出的笋尖,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小心地将可食用的挖出,用柴刀削去笋壳,放入身背的小竹篓,满了,再倒进箩筐。不知是不是水分足,春笋总比冬笋肥硕,大约小半天,箩筐就满了。大家绝不恋战,迅疾返村,因为真正艰难的时刻在后面。笋似乎越挑越沉,难怪村民叮嘱要将笋壳削净,难怪进山时他们反复交待不要穿得太厚实。

山间的路时有时无,挑着担,须常在老树野藤间穿行,而落寞至极的藤树似乎终逢爱侣,齐刷刷伸手将我们死死拽住,一时难分难舍,弄得我们好不抓狂;还要攀上滑下,摔跤跌倒是常事,就是极强健的年青人偶尔也会弄得泥头土脸,让大家笑得直不起腰。

最难忘的是一次奇遇。

那天临近中午,寒风细雨中,天地一片朦胧,我挑着担追大家,心里一直祈盼前方的路能越走越宽敞,可似乎眼前永远是林深深,路迢迢……,突然,走在前面的姗叫道:有村子!我困惑,当下满眼林茂树密,绿森森的,何来村庄?不过,我还是加快了脚步,急急往前赶,蓦的,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古木苍藤团团围困中,确有小小一村落,一座荒村,无边的死寂,雨滴声显得异常刺耳。细看,它似乎略比我们村小些,灰绿灰绿的,多数房屋没了屋顶;土墙,多坍圮;庭院、房屋的地面,还有灶台,草长藤绕;若屋顶残存,那洞开的门户,似一张张怪兽的巨口,随时准备吞噬胆敢造访的生灵。处处残垣断壁,荒草萋萋……凄清、静谧中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我木然地站在湿漉漉,冷飕飕的荒村中,看不远处硕大无比的野芋头的叶片,那绿得令人发怵的叶子上,正滚动着晶莹剔透的雨珠,亮闪闪的刺眼……儿时学过的一首诗,蓦地涌入脑海,眼前便叠加出又一奇景:“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姗见我愣着,忙催促道,快走,大家走远了!我忽的醒过神,很纳闷,为什么大家脚步匆匆,又那么静默?追上大队,忙问阿招,她嗫嚅道,瘟疫……或是遭土匪了吧……平时伶牙俐齿的她,今天怎么口拙了。我纳闷,当地人似乎总不愿多提那些被山野吞噬的荒村。


山居笔记(九)山珍

暖风熏人,山雨阵阵,初夏悄然而至。

大姑娘与小媳妇们穿上各色碎花的衬衫,在明媚的阳光下,似春天遗落在山林的一丛丛一簇簇璀璨的野花。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她们开始常常向远处山头眺望。终于,有人惊呼,快看呀,杨梅红了!马上有人附和,我好奇,循着她们指点的方向极目远眺,可怎么也看不分明。又过几日,她们欣喜地说,杨梅红的更多了。此时,我知道很快就要吃杨梅了。山村几无可吃的水果,唯杨梅例外。耕山队试种水蜜桃,那是后来的事,何况我们没有闲钱。看着手中紫红发黑的杨梅,没有人不口舌生津,不过,我们那时吃的多是没怎么熟透的,红中还透着绿,透着白。山里人性急,且她们担心美味落入他人之口。为使杨梅口感好,她们会将杨梅洗净,然后撒些盐,腌一腌,吃时绝对不吐核。对后一种吃法,我们从不接纳,她们便笑我们,说,你们这样吃当然酸。见她们喜气洋洋地摘杨梅归来,我动心了,缠着来娣带我去。

山上的草长而密,踏进齐膝深的草中,我的心就悬着,疯长的蕨类植物,把地面遮得严严实实,在你眼前形成一片连着一片绿色的湖泊。我不断祈祷,千万别遇到蛇,来娣则无所畏惧地在前面走。林子密的地方,还要提防垂挂在枝杈上的蛇,这样急急忙忙、左顾右盼、战战兢兢,终于来到了一株杨梅树下。我不知,非洲狩猎是不是这样的心态。我很诧异杨梅树怎么总喜欢长在峭壁上,它们的果实为什么总疏疏落落,可谓枝间翠绿一重重,小果深藏数点红。曾自夸很会爬树的我,在山巅的杨梅树下,只笨笨地昂头呆立,当看客。树上的来娣,身手矫捷,不断地将摘下的杨梅连着叶子往树下扔。我负责俯拾与品尝。那“摘梅图”太美:蓝天如洗,阳光澄净,天边一株长相怪异的杨梅树,泛白的枝干张牙舞爪,绿叶倩影婆娑,杨梅红艳娇人,满脸绯红的妙龄村姑立于枝杈上,被红宝石、绿翡翠簇拥着……


山居笔记(九)山珍

繁花落尽, 绿意渐深,炎热的夏季来了。

山里人开始进山林采菇了。

我跟着阿招,天气热得人透不过气,可一进林子,就凉飕飕的,我们在厚厚的枯树叶上行走,战战兢兢。这时候的山林蛇多,一不小心,你就会成为它们攻击的目标。依村民的说法,蛇有自己的领地,它们的领地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因为要寻找的东西在地面,所以我们自然也是眼光向下,四处张望。不知是过于留心,还是真的蛇多。那天我们多次与蛇邂逅,而且照阿招的说法,还多是毒蛇。

大家没见到菇,倒先遇到蛇。阿招走在最前头,突然,她做手势提醒我们停止前进,悄声说,看那树底下。好一会,我才看到了一条直着头颈的蛇,它的身后竟然长有大片灰白色的菇,它霸气地朝向我们,虽形体不大,可蛇威足可震慑我们这些胆怯之人,我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但何处可逃?周遭放眼望去,一片灰褐,而每一片灰褐,都可能是伪装的蛇,我发现自己几乎已无立足之地。阿招则淡定,轻声道,蛇后面就是泥菇。但她还是边退,边说,毫不留恋。

匆忙逃离后不久,我们很快又发现了泥菇。泥菇长相很不起眼,不细看还以为是落叶或裸露的泥地,它们喜欢长在林间潮湿阴暗的地面上,大约就因此得名吧。开始听到这名字,我还吃了一惊,以为它与庵里的尼姑同名呢。凑近泥菇你会闻到一股淡淡的泥土芬芳 ,仔细端详,它们一点不丑,灰白而光滑的柄与菌盖,似乎还带有玉石般的温润与光泽。那次惊吓中的采摘,使我从此对这种其实很有趣的活动避而远之 。泥菇味道极好,它虽不很香,但十分爽口,吃时只觉得:甜、鲜、滑、脆,外带一丝丝的清香。

我始终以为,泥菇虽好吃,但获取它有时得以生命为代价。


山居笔记(九)山珍

山上的枫树正酝酿穿着火红的盛装登场时,红菇就悄无声息地从山林沃土的枯叶中冒出。村民都视它为山珍,说它红红的,补血。

红菇不像泥菇,漫山遍野都能长;红菇必长在红菇坛中,村民都这么说,我一直不懂“坛”是不是这么写 。那时节山上到处能见到红红的毒菇。我们问村民如何辨别,他们说,只要掰开菇柄就一目了然,真的菇柄断面一般有虫眼,有时还能看到小虫呢;何况它们长在坛里。看着她们很肯定的眼神,我们似懂非懂。后来又听说,真红菇菌盖上红的颜色和假的也有很大的不同。大家都说红菇比泥菇美味,而我却以为它和泥菇最大的不同就是煮出来的汤是红的。山里人喜欢用红菇煮锅边糊吃。磨米浆一般用的是一种单季稻的米 ,那稻米做的饭,我一直以为是生平吃过最好的。文革那年乘飞机从北京回福州,路过南昌机场,享用与飞行员同样的午餐,那细长、晶莹、清香、极有嚼劲的米饭,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可我们那山里单季稻做的米饭更可口,它似乎有一种特诱人的香气,我怀疑它像鸦片似的让人上瘾。当地人叫它松毛林,反正保管员就这么写的。嫩嫩的韭菜切成寸把长,和上蛋液,还有盐,打匀,倒入油锅翻炒,待香气四溢时,再小心地投入切成小块的红菇,加些水,大火煮沸。开始做锅边,将米浆沿锅边快而均匀地淋一圈,盖上盖子,汤沸后,马上揭盖,铲起锅边已经又薄又透明的熟米浆片,如此反复三次,再开锅;锅边就成了。这种山珍与山珍的完美结合,我们那时一想起来,就饥肠辘辘,直吞口水,能痴痴地回味半晌。听说,孔圣人听美妙的音乐,竟三月不知肉味,可我等凡夫俗子也就这等出息。

一次,我和村里几个小姑娘上山砍柴,在昏暗的密林中,居然看到了一片聚集而生的红菇,唤来了同往的小姐妹阿秀,她俯身细细察看了一番,有些吃惊地盯着我说,你找到了一个红菇坛,它是你的!当地有这么一种习俗,红菇坛是谁发现的,以后就永远属于他,别人是绝对不允许采摘的。她这么一鉴定,我好似捡到金元宝一般高兴,就是晚上和大家分享这美味,也没有那么开心。那个红菇坛我以后再也没去过,一是不认得路,二是没有这么大的干劲。有时我想,我要是一位丹青高手就好了,那红菇坛太美了,昏暗的林子中,灰褐色的落叶上,竟冒出十几朵红菇,你挨着我,我挤着你,红彤彤,圆嫩嫩,虽红得突兀,却充满活力,有一种奇花异卉的尊贵与典雅,让人爱怜之心油然而生。对吃了它们,我竟有深深的负罪感,以为是暴殄天物,但不吃又能怎样?当然,这种痛心绝非后来听友人慨叹:唉,今天又吃掉一扇门板,那种经济层面上的,其时,他正搞装修,稍稍改善伙食,即令他有剜肉之痛。


山居笔记(九)山珍

当然,最好吃的还是香菇。

冬天来了,雨雪交加,在以往风雨肆虐中倒下的枯树干上,你常能看见小小香菇的身影,它们似乎偏爱柯木,当地人总是这么说。我不知这种树的学名叫什么,它材质比较坚硬,油脂也不如松树多,韧性也不好,更不像杉木,后者农民总喜欢用它来盖房子。

野生的香菇实在不多。那些年我仅仅采到过一次。那天出工是为一处高山梯田锄稻根,天很冷,来到山上,我们先在山边晒太阳,等队长分派任务,我坐在一截略微潮湿的枯树干上,蓦地,手触到一个凉而湿滑的东西,我马上警觉地一看,是菇!我凑近它,一股浓郁的菇香扑鼻而来。我不由地叫起来,香菇!大家忙跑拢来,说我好福气。可惜太少,就七八朵。野生香菇味道极其鲜美,它爽滑,香气浓郁,我在村民家吃过几次,以为它们才佩叫山珍,但就是太少太少。村民后来开始学习半人工培育,他们砍伐柯木,让树木腐朽,而后播上菌种,这样山上的香菇就多了起来。可种植的香菇远没野生的美味。

一次,队里让我和姐姐、姗中午回村为大家挑午饭。一段上坡路走得我们热起来,大家商定到山顶脱衣服,就在我们收拾脱下衣服的当口,我看到了香菇,丛林中横七竖八倒伏着的枯树干上,长出不少褐色的香菇,大大圆圆,厚实的菌伞,别提多可爱。哇!香菇!!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叫到,略一犹疑,大家就匆匆往林中钻,姐姐叮嘱一棵树干摘一两朵大的就行。一会儿十几二十朵香菇就进了我们脱下的衣袖中。回村后,我们迅速蹩进厨房,关门生火,洗香菇,炒香菇,学着当地人,在香菇起锅前放上些碎藠头,盐,勾上芡。那天我们本以为中午要吃白饭,没想到有如此的美味佳肴,吃饭时,三人相视而笑,遗憾的是,菇太少,即便如此,之后好几日总觉得口齿间余香阵阵。不知偷来的是否特美味,鲁迅不也念念不忘那些孩子们窃来的罗汉豆吗?


山居笔记(九)山珍

捡板栗是深秋与初冬又一大乐事。

晚间听山风在林中呼啸,我们都有些兴奋,那时农活少,要请假不难,活泼可爱的大姑娘小媳妇,早等不及,我们一提议,她们马上自告奋勇要带我们进山。

板栗树离村远,一大早从村子出发,好一番翻山越岭,来到板栗树下,已近午。地面厚厚的枯树叶上,满是带粗刺的板栗,也有已脱壳的,我们两种都捡,只挑重的,可不知为什么手感远不如我们的村民朋友,回去后,倒入村边的小溪,一漂洗,发现辛苦背回来的板栗有不少是空的,看看人家,惭愧得无地自容。板栗成熟的季节,那是村民们的节日,人人笑逐颜开,个个口袋都装满了炒熟开裂的板栗。傍晚,月朗风清,大家坐在村道边的青石条上,边吃板栗,边聊天,东一堆,西一群,好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早上地面的霜冻越来越厚时,我们则常常到村子附近的山上捡一种小坚果,当地人叫它们:糖珠。这称谓挺贴切,它实在是味甜个小,最肥硕的也只有大拇指那么大,我一直以为它是一种小榛子。落到地上的糖珠,没有板栗那样带刺的外壳,捡回后洗洗,就能炒来吃。翻炒时,壳纷纷绽开,极香,可惜小了点。我们后来春节返城带的最多的就是它们。

有一次,遇到一坡又大又多的糖珠,我高兴疯了,埋头就捡。当我直起腰时,发现同来的人都不见了,风吹得树林哗哗地响,除此之外,就是无边的寂静。我小心地呼喊她们,当地的习俗,在山林不能喊人的名字,叫人就发一种奇怪的声音:呜——,对方的应答也是这样。我叫了几声,还像他们那样把尾音拖得很长,而后倾听,可什么回应也没有。我知道,她们已走远。我急忙爬到坡顶,四下里看了又看,没有发现有价值的标识。我的心开始乱,寒冬腊月的,身上竟然微微有些冒汗,我又往一个更高的坡上爬,想登高望远,或许能看到村子。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可笑,山虽高,但林更密。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层低垂着,我几乎就要绝望。突然一缕阳光照进我的心头:那棵怪树!我见过它,那粗壮扭曲的主干,像极了一个佝偻身躯的耄耋老人。当时想,它可聪明,长成这般模样,人们砍柴就没有谁会打它的主意,真是长相决定命运。我走近,再看,的确是它。随即沿着那条似曾相识的山路回到村子。山上依稀可辨的小路不少,若走错了,你会南辕北辙,以致久久走不出山林。同去的人都以为我跟人走了,没想到会是这样,当然她们很惊讶我能自己走出山来。

那次真险。人说,鸟为食亡,莫非那时我已沦落到…… 细思极恐!

山珍味美,令人回味无穷;采撷经历,更是终身难忘,古人不也如此吗?

《诗经》中的劳作欢歌,似乎又悠悠地在耳边响起: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202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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