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种植鬓角好(剃个头、刮个面它，可能是常州现存最老的理发店)

街巷，是一座城市的骨骼。武进坂上老街的窄巷间，承载着一方人的生活印记。这里没有熙攘喧嚣，斑驳的墙体连接着一间间老房，时光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我们在这家老式理发店门口停下了脚步。

文 桃子

摄 98

剪不断的旧时光

门外没有吸引眼球的霓虹灯，没有时尚的招牌。灰色的木板上，印着理发二字，就这样直白袒露地挂在门外的钉子上，向世人诉说着它的年纪。

走进这间十几平米的屋子，光线昏暗，又因小半间地面都堆满了杂物，所以理发的地盘显得更加逼仄，工作设备一览无余。

一把锈迹斑斑的理发椅伫立在屋子的中央，已被迎来送往的顾客使用超过了三十年，自制的水泥底座坚固稳当，随意伸缩调整角度也不会翻倒，踏脚已被踩得光滑锃亮，依然霸气不减。

靠门口是洗头的池子、一张掉漆的木质柜台上堆满了小工具：梳子、刷子、剃刀刀片…下方是一个塑料的小推车，靠里间摆放着几台小锅炉、几块专门用来刮剃刀的“打布刀”随意摆放着，凳子上还立着外壳破损、但还在左右摇头的老风扇。一件件，都成了老古董、活化石。

这把手动的推子也是个老家伙，服役超过了30年。轻轻掸去粘在表面的碎发，显然只有行家才知道用哪根手指捏拿它。虽然也有电动剃刀，但万一停电，它就能派上用场。

十只以上的热水瓶在角落里堆着，这里没有热水器，更没有接自来水，水缸里的冷水需要每天从几十米之外的井中打来，洗头修面需要的热水则要现烧，再一壶壶冲到热水壶里。

显而易见，在这里洗头仍要沿用传统的姿势：顾客弯腰弓起身子，对着面盆冲水。

除了常用的工具，塞在角落里的烫发机、裹着胶带纸的吹风机、时代特征明显的画报…所有的一切都维持着半世纪以前的样式。

而只有靠在镜子边的微信收款二维码提醒你，这是2023年。

在老一辈人的心中，那个时代里最潮流最时尚的美容，永远是离家最近的“剃头店”。它不仅仅意味着一门技艺，更意味着一晃而过的时代，以及被快速裹挟而去的青春记忆。

在发丝上游走的四十六年

理发的老师傅名叫蒋浩方，今年70岁。17岁那年学了理发手艺，蒋师傅的职业生涯已超过了四十六年，上了年纪的街坊邻居还知道他有个绰号叫毛胡子。一张笑脸，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和善、好打交道。

刮脸、剃须、老发型，不追新潮，蒋浩方始终秉承着原汁原味的理发手艺。最早营业时只收一毛五分钱，几十年内多次涨价，如今修脸和理发都是十五元，比最初涨了一百倍。

昏暗的灯光显然作用不大，蒋师傅全程借助自然光，仅靠旋转转椅，就能使一把剃刀在顾客的脖颈间轻松游走，紧张是多余的，多年沉淀他早已把每个步骤都熟记于心，能迅速塑造每一根发丝最合适的长度。

虽然年过七旬，但蒋师傅的手脚相当麻利。毛巾经过一番搓洗，热气腾腾地盖在顾客脸上，毛发焐软。片刻后轮到刮刀上场，锋利的刀片贴着肌肤，胡须、汗毛…沿着面部线条被修得干干净净。

即使是在谈话间，他手中的剃刀仍在顾客脸上穿梭，表情轻松，一副轻车熟路的派头。而剃刀下的顾客只需闭目养神，显然十分信任，片刻之后起身，便会发觉自己已耳目一新，整个过程显得安然享受。

除了理发修面，店里还提供采耳服务。几根毛刷整整齐齐地插在竹节筒里，现如今的理发师，都不太懂得这套东西怎么用了。

趁着空档，蒋师傅拿起扫帚和簸箕开始打扫，把水泥地砖缝隙里的短发清理一番，等待着下一位顾客的光临。

每天早上七点半，蒋师傅准时开门营业，晚上七点半下班。冬天天黑得早，四点半便打烊了，几十年来，他几乎没有缺过勤，笑着说：我还没有退休的打算哩。

临近中午，蒋师傅打开早上就已拎到店里的保温桶，老婆做的饭菜还有余温，一顿就这样凑合过去了，有时候会喝点粥，今天的菜显然比较丰盛。

是坚守也是热爱

白发渐渐爬上了蒋师傅的鬓角，理发店也开成了老字号。40多年来，这里不知迎送过多少人。路人经过这家半开间的小店，都会习惯性地向内张望一眼。

顾客们往往对发型没什么要求，最多就是把白头发染黑或是焗个油，烫染都少。许多附近的街坊邻居从小时候在这里理发，到如今两鬓斑白还来，甚至会带着孙子孙女。也有年轻人偶尔会光顾。

一把推子，形成了他们的熟人社会。“地道、手艺精湛、图得就是舒服”，是他们对蒋师傅的统一评价。好口碑就这样传了出去。

虽然小店简陋、卫生条件也差了些，但顾客们往往并不在意，也有人和蒋师傅提议搞搞装修，把店里弄得更干净些，但蒋师傅只是笑笑，他不在意环境是否花俏，也不想推销，觉得只要靠手艺吃饭就行，高兴来理发就来，不愿意来也没关系。

店里生意好时，每天能有两百块左右的流水，生意差时，只有几十块进账。蒋师傅用的是老年机，顾客转账时他收不到实时消息，就用小本子记录下来，空闲时再找别的店铺把钱兑换出来。

蒋师傅还有个保持多年的习惯：把每天清理后的发渣收集起来，装进蛇皮袋，留着农田里种植沃肥。少年时务农辛苦，他把勤劳朴实刻在了血液里。

从业几十年，蒋师傅曾靠着这门手艺养活全家，现在孩子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他也不愿意放下热爱的事业，不图钱，不图名，只为简单纯粹活得高兴。所谓干一行爱一行，只专注做好一件事，大抵就是“一生热爱难回头”最真实的写照。

然而如何传承老技艺，却是一个难题。几十年来，蒋师傅并未有过徒弟，一旦哪天退休了，手艺的后继者就很难找到了。也许再过两年，或者再过十年，这家理发店就要从坂上老街消失。

无论新的商圈如何林立，这扇旧门始终保持自己的本色，连同老街、老屋、老巷子，牵动着每一个从老城走出去的孩子。

无数次，疲累的人们在这里变成神清气爽的样子，照了照镜子后迈上台阶，重新投入各自的日子。

写在最后——

老街深处，还有很多像蒋师傅这样的人，裁缝店、粮油店、修理店...他们坚守着一方店铺，曾在旧时光里风靡一时，便利了我们的生活，现在依然在繁忙的都市生活里，让我们重温旧城市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