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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草种植-「诗文选萃」洪天平:农耕遗辙

来源:习南公子|更新时间:2024-01-26|点击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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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洪天平

生在乡下长在乡下的我,小时候跟着父母兄姐起早摸黑到地里干农活的日子,如今忆起依然在脑海中历历呈现。只可惜那些水田旱地还有山坡园子,早已经“集约化”隐退,让贤于时代的新生宠儿,现在的人们只知其今生而未晓其前世。尽管它们离去的理由显得浪漫而冠冕,曾经的那代人还是难以从心中抹去其痕迹。如此,不得不令人感慨那世事变迁和沧海桑田,有过喜悦和憧憬,当然也有一些无奈与不舍......

「诗文选萃」洪天平:农耕遗辙



洞后园子

洞后园离我家不远,也就大男人一袋烟的功夫就到了。说是园,其实就是在一片平地上隆起另一块平地,落差在五尺左右,低下去的叫田,凸起来的唤作园。记得洞后园大约十几亩地,常年都是地瓜木薯小麦甘蔗轮着种,这些作物耐旱省工又易于生长。农耕时代,靠天吃饭,好多事情只能是无奈的选择。

记得那一年洞后园头一回种上蔬菜,是那种大大的包心菜,可能是经过“营养杯”培育的缘故,包菜长势非常喜人。听大人说一块地不曾种过的作物特别能长,而且不易引来病虫害。望着整片园子里大包菜个个滴溜滚圆,社员们乐开了花。那些日子,白天防牛羊夜里怕有人“惦记”,黑白都要专人值守。有一次轮到我家看园子,那时候我已经是十几岁的半大男人了,夜里与生产队里另一同龄男孩值班,因为天寒风大,一不小心踢倒草棚里的煤油灯,把我们盖的棉被点着了,俩人急啊,真怕在这黑天半夜的伸手不见五指,要是把棚子烧成大火,岂不酿成惊天大案。一阵手忙脚乱后,发现只是被子烧了个大窟窿,算是虚惊一场。当时被子是公家物品,为此我俩既怕人嗤笑小孩子办事不牢又感觉对不起“人民”,小小年纪有此羞耻心和责任感,也算觉悟不低了。后来我们哥俩不管在哪个场合,只要一说“洞”字,就知晓是“洞后园里烧个洞”,如此默契,当是贫穷时代的一种幽默吧。

洞后园也算是我由童年跨少年的一个生命驿站。在我十五岁那年,有一次生产队里拔麻绳,不知是队长有意或是巧合,我一青涩小孩竟安排与一中年汉子配对,大家一瞧就知道两人并非同一重量级。岂料在接下来的对拔中,我竟把对方拖得满地奔跑疲于应付,让其叫苦不迭,使本来的笑话倒过来成为“笑话”,也让大伙感到诧异,这小家伙哪来这般蛮力?也是此时开始,我对自己的青春爆发力有了一种难得的自信。


后井溪埔

后井埔位于洞后园的上游,东北两面临溪,所以也叫后井溪埔。后井埔的田块呈弧形梯状依次展开,远处望去犹如装谷子的箩箕,故有人唤它箩箕垅,喻为丰谷粮仓之地。后井埔约有二十亩地,是生产队的主要粮仓,此间地肥水稳,路通岸平,不失为农耕宝地。

建国初期,由人民公社建设的中圳水利由西边的坂埔穿过几处村庄,遥遥几公里来到东边的后井田头,并由此架桥跨溪,把渠水引到对岸,去浇灌彼岸的上百亩田地。如今上年纪的人都还记得,此桥唤作“东庄桥”或“东庄渡槽”。要说那桥本身以及桥上桥下的故事,就算一天一宿也讲不完。

「诗文选萃」洪天平:农耕遗辙

其实小时候最好玩也最难忘的是后井溪埔的观音潭。潭子在东庄桥的上游,不大不深又无漩流怪石,特别适合半大不小的孩童在这里嬉戏玩耍。因为水流缓而平稳,大人们自己常在劳作之余来此洗去一身泥土和汗水,也任由孩子开心而率性地与水为邻与水为友,特别是夏天,小伙伴们常常玩到日落西山都不舍得回家。

虽说后井埔是好,却也不能旱涝保收,遇上大旱之年,队里便组织社员从溪里拦坝取水。这时水车、戽桶和戽斗倾巢出动,一心只为那稻禾能伸茎吐叶、灌浆抽穗,因为粮食即是人们保命的根本。那时我还小,看大人们踩水车觉得好玩,浑不知那是个力气加技巧的农活。一次大人们怂恿我上去试试,我上去后踏在水车转轴的踹木上就似武侠踩梅花桩,只能跟着轴轮往前飞,不一会儿就“掉猴”(初学车水者常出的洋相)了。待下来一瞧,两边脚裸脚背还有小腿前面,青一块紫一块全是淤血,倘若现在,不管哪位家长都会心疼得眼泪汪汪的,而那个时候却只当笑话,最多算是成长的代价罢了。


石吼遗响

唤它石吼宫,是因早年这里有座昭惠庙,庙前有条长潭溪,大水来时溪流撞击崖石发出吼叫声声,久而久之,人们便叫出此名。

后来生产队在石吼宫的边上建了一个“专业队”,用于服务农耕和储存农药肥料,也作为社员们劳动之余的休息所在。这里常年有人看管并备有开水供人解渴。有一次我跟着大人上山到了专业队,有人提议中午就在这里做饭。说是做饭,我分明看见米缸里最多只有一斤多的糙米,而留下来的人大约有十几二十个,皆是大饭量的壮汉,这又如何是好。此时大家不知怎么都想到一处,一起去地里拔了好几棵大白菜,想必是要菜里藏米了。更绝的是做饭时发现盐罐已经见底,这时又有人咋呼来一次无盐菜饭怎么样?大家也附和着,不远不近的路取盐不是问题,但谁都选择“大流”。吃饭时净是菜不见米,更不去说油水什么的,每人三大碗,“无盐迁就无米将就”。今天说这个,谁信啊!

最让我不能忘怀也不敢忘怀的是一天从山上来到溪边,正遇倾盆大雨,大水迅即汇成山洪,溪流暴涨,半个生产队的人被困在小溪南岸。此时天已擦黑,大人小孩都有点着急。忽然,队里有个牛倌骑在牛背上,悠悠地趟到溪边。牛倌也就十二三岁,只见他冷不防用竹鞭猛抽老牛屁股,牛一惊只管往对岸冲去,就在大家惊悚得喘不过气来时,老牛竭尽全力把小孩摔到岸边,而自己则因为体大形粗被劈头盖脑的“大水头”卷走。农耕时代一头牛可是一座山哪,正当大家伤心得泪水浸着雨水时,忽见老牛在下游缓流地带猛地窜出头颅,鼻腔因憋气太久喷出的水柱足有二层楼高。此时的我们,皆噙着泪眼,笑着伸出拇指,老牛伟大!老牛真牛!这一刻人们心中或许都有一个共同默念:天疼子民,上苍保佑。

就在几年前,村民们又在石吼宫的旧址复建一座庙宇,名字还叫昭惠庙,如此总算让“海丝”在这里得以延续。祈愿那神通广大的佛陀,御灾捍患保境安民。



水磨留韵

顾名思义,水磨垵因有水磨而得名。水磨垵位于紫山脚下,此处有股涧水常年流淌,落差较大,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先民们便在这里安设木轮石磨,用来为山下村民碾米磨面。天上之水,山涧之泉,流走可惜,用于民生,一本万利,想来我们的祖先便是智慧之人。关于水磨一事,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奶奶讲过,后来待我大点想去看看,那里已经无迹可寻了。而那个年代的东西,如若能够保留至现在,该是如何的震撼人心,那可是乡愁的难得符号啊!

「诗文选萃」洪天平:农耕遗辙

解放后,社队在水磨的下方修了一座水库,我们队里的地就挨在水库边上。记得小时候在劳动间隙,尤其夏天,我们常跑到水库坝上去玩,最常玩的是比赛打水漂。有时也下到水里一试,我水性太臭,总羡慕人家能在水里翻云覆雨。水库不大,但其状如一个金碗,煞是好看,它东边靠山,另外三面是田地,视野开阔,站在水库大坝,一眼能望到村子屋顶上的袅袅炊烟。

农业学大寨时,上面决定在水库的西北边搞农田试验,最终把几十块小梯田整成一片平地,再从水库抽水灌溉,使旱地变为稻田。这是一种尝试,当然也成功了,只是花的成本有点太大甚至是不惜血本。如此不可谓不对也不可谓全对,因为当事后诸葛亮谁都乐意。只是过去了的事不等于没发生,关键是纠偏和矫正后继续上路,行稳而致远。

倘若说起艰苦创业的事,这里不得不提,每次从水磨垵劳作后,回家都要经过石吼宫和后井埔两段溪流。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姐姐,当然也要算上我一个,每人都不忘顺带挑一担石头回家,日子久了,在我家老屋的后面,垒起了好几座大小不一的石堆。后来我家盖新房就是用这些石头垒基砌墙,想来既心酸却也自豪,谁说蚂蚁只能搬家,蚂蚁也能搬山!

如今日子不愁吃穿住行,人们还是知道小家连着大家。水磨的底端已经先行建了新村,溪边有个“玉湖”,听说中间还有“玉泉”,按此推说,最上面的水库到那时该提升为“玉池”了。



荷荫林下

荷荫林是我们所种田地的海拨最高处,就在狮子岩和牛尾塔中间的下方。听我父亲说,荷荫林的地是最产粮食的,谷粒饱满,旱涝保收。因为是纯粹的山田,只赖泉水滋润,背面有大山倚靠,既有阳光又不失阴凉,是稻禾生长的绝佳环境。也是因为此处宜农宜耕,我的父亲踽踽而行,用自己的双手垦出许多荒地,一小块一小块的,人说一件蓑衣能够盖住三坵田,确实不假。父亲在开荒地种了好多番薯和芋头,用以填补家里的粮荒。现在想起,觉得我的父亲确实伟大,他是我们一家不挨饿少挨饿的第一功臣。那时候私人开荒不被认可,只能半明半暗地做,但靠勤劳吃饭总不至于丢人。在我父亲的带领下,我们一家在开荒地收成颇丰,屋里的床底下尽是番薯芋头,有时小孩尿床,都把它们催生发芽了。再后来我家觉得反正吃不完,干脆直接让亲戚朋友到地里采摘省事。风水轮流转,如今年月又有拿番薯芋头送人的,那可是难得的土特产哟。

记得荷荫林的顶端有几块山田,地势虽高却背靠大山而水足粮丰,因为是新开垦的五小块地,简称“新田五坵子”。那一年正轮到我家种植,收成时我扛着谷桶登上此地,确实收获满满,实实在在过了一回“地主”收粮的大瘾。

说来奇怪,也不知哪来的蛮力,当时的我竟能一个人拉着板车逆向上山,也能一人将满载粮食的车子从山上放到山下平地。“贼生奇胆,穷生蛮力”,看来就是这个道理。至于到化肥厂挑氨水更是值得一提且非常难能的事,从氨水池到村里再到山上田头,得有十几里路,有时一天二到三趟,实在到了人之极限。有什么法子呢?就如现在的体育竞技,总在挑战那个“不可能”,使之成为我们生活中的种种可能。不过话说回来,也是生活所迫的事,不然能当皇上谁还做太监呀!



崎头之畔

大崎头位于牛尾塔山麓。山坡下有一条宽宽的涧流,边上便是生产队的农田。应该说这块地属于好种又好收的那种,播种有水收成有路,而且是难得的牛车路。

因为是通往牛尾塔的必经之路,故而一天到晚人来人往,路不断人。我知道牛尾塔的山背面还有一片田,由毗邻生产队耕作,当时人们叫它“冬田”,或是冬季收成的缘故。据载牛尾塔建于宋代,这里还是古时乡人走向外界的一个重要通道,俗称牛尾塔“格”。是啊,工字不出头,农字胡拉叉,人们早就知道应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所谓大崎头,是因为此段山路坡度较大,古时村民便花大力气为它铺设一段石头台阶,为来往的人们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我忆起当时石板台阶的两边还间隔放上一些大块山石,供人们走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坐下休息。记得一天下午生产队正在收割稻子,有人听到大崎头附近树林里传来婴儿的哭啼声,几位女社员循迹找去,见一中年妇女正在分娩,情况有些危急,于是几人合力,用所带镰刀为其接生。听说该女子是上山砍柴,挑担下山时忽感不适,无奈之下只能让婴儿就地诞生了。你说人生容易吗?况且非常年代便有非常情况。

记忆中,生产队的几片山田是轮着耕作的。全队分成几个小组,配上老牛和农具,三年一轮抽签确认。我从部队回来那年正赶上轮耕大崎头这片地,当然此时我肯定已经是青年小伙子了。一天去地里挑稻草,我结结实实捆了一担,拿尖担插上一头先放地上,想着抽根烟再开拔上路。这时同队的一位大嫂走过来好心地对我说:“这么重的活你不行的,我来帮你插上吧”,当她双手去按扁担时,却怎么也提不动,以为是草底下被什么钩住了。我告诉她这稻草本不怎么干,自己又贪心捆得多,所以很沉的。说着我起身插上稻草两头,重担在肩准备回家,这时只见大嫂笑着朝我竖起她的大拇指。



下围菜地

论起那时居家过日子,下围这个地方我不能不提,它是几幢连着的老屋背面的一片菜地。这块地由生产队统一规划,一户一小块按人口分配,每家也就二至三垄,那个时候属于比较敏感的“自留地”。

这块地海拔比前面的老屋要高,是旱地,适合于作菜园子用,如此正好,在家的边上,离灶台也近,等于解决大家的瓜菜问题。那年代做菜少用油,更无需肉,逢年过节偶有肉渣子,家里的小孩拿筷子翻到盆底也寻不到几星几点,哪像如今都在肉里找菜吃。

有时为了改良土壤,也有几家几户联合起来种麦子的,而且麦子耐旱易管理。麦子长高抽穗时一片金黄,风来时麦浪翻卷确实好看极了,这时候小孩子们最喜欢钻到麦沟里蹭荫凉。而我经常被奶奶唤去那边拔兔草,奶奶喜欢养兔子,四季都养,一窝连着一窝,所以拔兔草便成为我空余时间的规定动作,而且是常态化。

那时下围菜地的西北边有个大大的水池,算是小水库吧,池里有活水常年流过。有一回我拔兔草来到池边,不小心脚下一绊滑到池里,幸好我慌乱中还是紧紧抓着岸边的草丛不放,才不被池水淹没。我的哭喊声引来附近的一位老伯,让我得救而有惊无险。这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未敢走近那个叫人“难忘”的池子。

稍大一点我便帮着大人在菜园子里做些零碎活,再往后的日子,菜地的事差不多一半归我。记得当时奶奶既疼我又管我,有时候到了苛刻的程度,比如吃饭要等大人收工回家,而且不能拿勺子在稀饭锅里捞干的,她老人家常说:“十岁里的饭好吃,十岁外的饭不好吃”。这以后我只要放学回家,书包一放便到了菜地,浇水施肥除虫灭蝇,种的瓜菜品种繁多,什么丝瓜苦瓜黄瓜,茄子豆角油菜。特别人家说我种的芥菜叶宽茎肥,份量不俗,曾有一位陌生的路人问我可否送他一片叶子,是叶子,就一片够了,说你这芥菜叶子一片足有一斤多。听他一夸,我一下送他三片,他笑了我也笑了。



赘言

儿时的那段风雨岁月已然在脑海中风干收藏,当年与父辈们日夜穿梭的农耕辙印也未曾于心中迷失。从前的日子,像瓜儿的长须一旋连着一旋,让四季的流淌变得很有弹性。无论是丰收抑或灾年,劳作的人们总是跫音匆匆,即便如此,生命终归有那层次分明的季节。

如今似乎不需要季节,只缘一年四季皆像春天。“乾坤双眼静,日月一身闲”,高楼与别墅置换了农耕与阡陌的码头,虽然没了麦浪和炊烟,没了羁鸟依恋的旧林,但愿滋润隽永,江海恒流。冥冥之中,一切皆有诗意的轮回。别了,那曾经让人牵肠挂肚的田间地头。

(本文照片由洪天平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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